为什么毛利人是新西兰的G点？ | 循迹晓讲

◎ 循迹 ·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 作者：五星上将森下下士

◎ 编辑：马戏团长

◎ 全文约3500字 阅读需要1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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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上存在感最低的国家，大概非新西兰莫属。

在国人认知中，每当解释新西兰时，大部分会称之为“澳洲”（事实上，新西兰属于大洋洲）。要知道“澳洲”是“澳大利亚”的代名词。当然，不只是在我们的报道经常出现偏差，就连全球各地的世界地图也往往忽视了新西兰的存在，久而久之新西兰的人民不是被归为邻居“澳大利亚”就是变成了“消失的民族”。

◎ 宜家在奥克兰市实体店中售卖的“世界地图”上没有新西兰

例如，曾计划在奥克兰开启实体店的宜家，却在自己销售的世界地图上狠狠打了对方的脸，南半球澳大利亚边上还有国家？

◎ 史密森尼学会博物馆的“世界地图”上，也没有新西兰

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自然史博物馆史密森尼学会博物馆，也一不小心忽略了新西兰。

多亏了新西兰人民宽宏大量，如果他们和某些玻璃心的人一样，那真是“全世界都在针对新西兰”。

◎ 大洋洲地图（上）新西兰（下）

就这么一个没存在感的国家，未来存在感或许会更低，新西兰毛利党在9月14日向议会请愿，要求把国名从英语New Zealand改成毛利语Aotearoa，奥亚特洛瓦。

多么佶屈聱牙的名字，估计本来存在度就不高的新西兰，以后就要彻底湮没在海外学生的课本之外了。

◎ 别说，这事还真有可能成为现实

这个名字也不是空穴来风，论法统也能站得住脚，早期新西兰荒无人烟，一直到9世纪左右，一位波利尼西亚人库佩发现了这个岛。波利尼西亚人生活在今天的波利尼西亚群岛，这个群岛北到夏威夷，南到新西兰，东到复活节岛，基本上覆盖了半个太平洋，但群岛中的每个岛屿都很小，资源相当贫乏，所以当地人要想生存就得不断出海到其他岛上互通有无。久而久之锻炼出了高超的航海技术。

库佩在一次航海中意外发现了这个岛，他抬眼看天发现都是云彩，于是给这个岛取名为“奥亚特洛瓦”，就是这次毛利党要改的名字。

此后的几百年，波利尼西亚人不断的向这块岛屿移民，形成了新的民族—毛利人。

◎ 波利尼西亚人的迁徙路线

1642年，荷兰航海家塔斯曼在远洋冒险中发现新西兰的西海岸，在企图登陆时遭到毛利人的攻击，一行人只能溜之大吉，临走前他们画了部分西海岸地区的地图，回国后一比对发现这地图跟荷兰的西兰省特像，于是给这块土地起名为新西兰。

其实塔斯曼还发现了澳洲的塔斯马尼亚，这些地名都存留着这位航海家的名字，据说西澳也是他发现的。

荷兰虽然给它起了名字，但并没有占领这里，更没人经营，所以很快就没人提了，一直到1763年，英国通过七年战争打败法国，开始建立殖民帝国。1769～1770年间，英国海军军官、探险家库克找到了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并绘制了两地的海图，升起英国国旗。

◎ 詹姆斯·库克（1728年10月27日（旧制儒略历）—1779年2月14日）。人称库克船长（Captain Cook），是英国皇家海军军官、航海家、探险家和制图师。

1777年，他的航行报告发表后，欧洲人开始移民新西兰，捕鲸人、传教士、商人、移民等接踵而至，他们砍伐木材、捕捉海豹、鲸鱼等运往欧洲。后来英国又把两地合并为新威尔士殖民地，澳大利亚住囚犯，新西兰住看守。

由于囚犯多，看守少；囚犯野蛮，看守文明，所以澳洲的土著数量急剧下降，濒临种族灭绝。但新西兰的移民数量少，英国只是在这设立了几个据点，整个岛还是毛利人居多，19世纪初，毛利人主要通过和英国做生意的方式，用粮食换取了先进的武器和工业制成品。

那时候的新西兰名义上是英国新威尔士殖民地一部分，实际上是毛利人的国度。后来为了怕法国觊觎此地，英国才加强了对新西兰的控制，但是鞭长莫及，只能通过扩大移民规模自给自足，并没有大规模诉诸武力对抗。

◎ 手持传统武器泰阿哈的毛利人

到1840年，新西兰估计毛利人口为10万人，大约2000名欧洲定居者分布在沿海地区，新西兰那时没有全国政府或全国领导人，毛利人和白人团体请求英国提供某些保护以及法律和秩序。

1840年2月6日，毛利人和英国王室在岛屿湾的怀唐伊镇签署了《怀唐伊条约》，该条约使新西兰成为王室属的一个殖民地，这个条约也被认为是新西兰的建国文件，该条约使早期开拓者有权在新西兰定居并允诺毛利人按其意愿继续拥有他们的土地、森林和渔业，该条约说明毛利人将对土地及生活方式自己做出决定，并答应建立一个政府，使全体人民过上和平法制的生活。

◎《怀唐伊条约》签署场景

此后英国人不停的前往新西兰移民，从毛利人手里购买土地，眼看着毛利人自己的土地越来越少，他们开始有了危机意识。

毛利人严重怀疑英国佬居心叵测，来新西兰炒地皮，如果几大英国资本家哄抬地价，让毛利人成为新时代房奴，结婚掏空六个钱包，世世代代成为英国人的韭菜，绝不允许！

当地人发起“国王运动”，不仅推选出国王，还建立了参政会、司法制度和警察机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保住土地，虽然各个毛利人部落之间有矛盾，但在土地问题上，他们立场还是非常一致的。

毛利人如此这般，使得他们跟英国殖民者之间的矛盾愈发严重，终于在1860年爆发了为期十年的战争，又被称为“新西兰土地战争”或“毛利战争”。

◎ 提托库瓦鲁起义中毛利人埋伏新西兰军，击毙一名德裔指挥官 

当然战争结果毫无悬念，英国人大获全胜，但毛利人也给他们制造了不少麻烦，比如1864年双方就爆发了一场遭遇战，毛利人打了英军一个措手不及，不到10分钟的时间就造成英军100多人的伤亡。

由于毛利人顽强的抵抗，使得英国人不敢对他们斩尽杀绝，英国政府允许新西兰议会中各有两个席位，被指定为毛利怀卡托部落和马尼亚波托部落的代表。英国官员和土地测量员，不得进入这两个部落的领土。

可惜，毛利人已经陷入颓势不可自拔了。

1867年，英国人通过《原住民学校教育法案》，要求毛利人子弟入学并放弃原来的毛利语，只说英语。随着科技的进步和白人移民的增加，到了1890年毛利人还是只有4万，而白人则增加到70万。

二战后，新西兰逐渐城市化，大量原本住在乡村的毛利人迁到城市，城市里绝大部分都是移民后代，他们都是说英语的，那些毛利人入乡随俗也跟着说英语，久而久之他们原来的母语就不会说了。

到上世纪70年代，会说毛利语的毛利人已经不到10%，这门语言随时都有消亡的可能。学龄儿童能熟练掌握毛利语的比例已经不足5%。

◎ 少数裔只要团结发声，在新西兰这种国家可以说舒服极了

有鉴于此，许多毛利族领袖、学者发起“毛利语复兴运动”，还有很多同情毛利人的白人也参与其中，在他们的努力下，80年代末毛利语正式被列入新西兰官方语言，有四分之一的毛利人已经能熟练使用这门语言。

不过好景不长，近几年，那些新生代毛利人觉得学这玩意没用，出国没人能听懂，我有功夫学这个还不如练一门别的外语，于是毛利语又有了要消亡的危险，在这种环境下毛利党为了增加本民族文化、语言的影响力，才提出要改国名叫“奥亚特洛瓦”，也就是文章开头提到的一幕。

当然，他们不光是提出改国名就完了，还提出各大地名、城市名也要改，语文课里毛利语教学要增加到50%，除此之外历史课要着重讲毛利人的历史。

这件事除了毛利人要弘扬他们本民族文化和语言，也有民族认同感在里面，当前新西兰有大量的毛利人和其他地区移民的后裔，他们对英国没什么感情，看见这个国家里到处都是英国元素，自然心里就很不痛快。

一些移民后裔也不喜欢这些英国元素，我家已经在新西兰生活了好几百年，早就是新西兰人了，跟英国没什么关系。所以前些年新西兰还发起一项公投，决定要不要把国旗改了，这个国旗跟澳大利亚太像，里边英国元素也太多。

◎ 左：现国旗；右：公投中选出的国旗替代方案

新换的国旗就很本土化，用一片银蕨叶叶替掉了原来米字旗的图案，毕竟加拿大就用枫叶旗换掉了有英国元素的旗帜，而且换得很成功。

不过这次“撤旗事件”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结局。更多人觉得换国旗太麻烦因此没了下文。不过毛利人这么做，很容易让新西兰走另一个极端，过去殖民后裔是主体，往后都由毛利人说了算。相应国家、相应文明，为了偿还自己的“历史负债”，只要别走火入魔，我们应该承认它是有正义性和进步性的。

只是，“政治正确”之所以要加“政治”两字，说的就是它并不真的正确。大家协商一个底线，免得真的撕破脸都不好看。

此外，从“政治正确”的角度来看，剔除白人殖民的历史痕迹、重塑新毛利人的国家认同是无比正确的，但从曾经的“英国独大”转为“毛利人独大”同样是矫枉过正。

你无法否认曾经的殖民者在建设殖民地的时候，不是“政治正确”。因为人类发展到一定文明的时候，不同环境出身的人，见识，知识，能力，技能等差别很大。你让一个哈佛的跟一个非洲土著比较，同样是人，但是档次差得太远太远。

◎ 新西兰的毛利文旅产业和毛利文化非常发达，以至于很多没有毛利血统的白人也认为自己是毛利人

这个差距古代的时候没有那么明显，从资本主义革命后，殖民时期就可以看出来这个问题所在。如果你是素质高的人，你到了素质低的环境下去工作，从事贸易等等。会被一些很蹩脚的土文化弄得寸步难行，让你很无奈。

比如你要拍照，他们说你会把灵魂吸走，不让你拍，少数服从多数于是你也无可奈何。在这个情况下只有2种可能解决问题，一是是武力，二是传播文化，进行教育，尤其是政治思想方面。

◎ 2019年英式橄榄球世界杯半决赛英格兰19-7淘汰了世界霸主新西兰全黑队，赛后英格兰队的举动引发争议，因为在开场前全黑队跳毛利战舞的时候，英格兰队排列成“V”的队形，这被看作是一种挑衅和非礼。毛利战舞也叫哈咔舞。在新西兰泛指毛利人的传统舞蹈形式，是动作、拍打配以叫嚷和哼声的团体舞蹈。新西兰橄榄球、篮球、足球等团队项目赛前都会跳毛利战舞

◎ 新西兰橄榄球国家队跳毛利战舞

◎ 新西兰军队跳毛利战舞

无论是南北战争，或者是和印第安以及非洲的战争，政治正确都是解决和避免百年冲突的利器。

然而，如果生活中处处皆可政治正确，从驱逐犹太人到屠杀犹太人；从反思殖民到否定殖民；从跟我爹划清界限到打倒我爹。政治正确界趋于内卷，是否是诸公希望看到的结果？对于一个包括多种民族，多种文化的国家来说，正确到只有一种声音只会造成更深层次的撕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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